在武昌、长沙、南昌等地的谈话

(一九七一年八月十七日-八月三十一日)


一 八月十七日与刘丰、刘建勋、王新、汪东兴的谈话

中国也怪,中国的党没有分裂,已经经过五十年没有分裂过。苏联的党分裂过,分裂成布尔什维克和孟什维克,中国没有。有人要分裂我们的党是困难的。

陈独秀、王明、张国焘等人,曾经多次要分裂党,都没有得逞。陈独秀是右倾机会主义,他们81个人搞了个“列宁主义左翼反对派”。这个组织没搞多久,垮台了。以后变为托派了。其中有个叫刘仁静的,这个人比我年龄小,现在住在北京,他从莫斯科跑到土耳其去见了托洛茨基。罗章龙,右派,另立中央,分裂党,也没有得逞。他还在武汉当教授吗?他是浏阳人,我的老乡。他用的名字很多,也叫罗敖阶。瞿秋白、李立三不算分裂党,是犯了路线错误。

毛又说:六届五中全会,是在江西瑞金开的,他们都到了中央苏区了。我是政治局委员,不让我参加会,让我当苏维埃主席,不让我在军队工作,让我去做群众工作。

毛说:国民党军队向苏区进行第四次“围剿”。这次反“围剿”是周总理指挥的。

毛接着说:遵义会议是政治局扩大会议,纠正王明错误的路线。王明夺权四年之久。上海的中央移到中央苏区去了,陆续跑过去了。先是周恩来,然后是博古、张闻天、王稼祥他们去的。到中央苏区,李维汉去得早,他那时是组织局长。然后是长征的路上,一、四方面军在四川西北部的懋功会合以后,张国焘搞政变,成立伪中央。全国胜利以后,高、饶就想夺权,搞反党联盟,没有夺成。

毛把话题转到九届二中全会,说:庐山会议,他们搞突然袭击,搞地下活动,为什么不敢公开呢?可能是心里有鬼。

(在座的人纷纷检讨自己犯了错误。)

毛接着说:你们就是太急了,问题不在你们。你们是属于上当受骗的,问题在北京。就是那些大将,包括黄永胜、吴法宪、叶群、李作鹏、邱会作等人。他们都跟着起哄,犯了错误,进行了检查,允许改正错误,还是可以工作。这次庐山会议,搞突然袭击,地下活动,是有计划、有组织、有纲领的。这就是反对“九大”路线,推翻九届二中全会的三项议程。有人看到我年纪老了,快要上天了,他们急于想当国家主席,要分裂党,急于夺权。这次庐山会议是两个司令部的斗争。

毛说:什么“天才的”,我不是天才,读六年孔夫子,读七年资本家的洋学堂,我到二十五岁那一年,正是一九一八年开始读马列主义。

(在谈到九届二中全会上犯了错误的人的时候)毛说:前途有两个,一个是可能改,一个是可能不改。犯了大的原则的错误,犯了路线、方向错误,为首的,改也难。历史上,陈独秀改了没有?瞿秋白、李立三、罗章龙、王明、张国焘、高岗、饶漱石、彭德怀、刘少奇改了没有?没有改。

毛说:对这些人怎么办?还是教育的方针,就是“惩前毖后,治病救人”。有的可能救过来,有的也可能救不过来。

毛接着说:胜利以后,朝鲜战争时,我管了一下军队,以后就没有管了。朝鲜战争后,军委的事,主要是彭德怀管。我征求总理的意见,我说还是他好,他在长征中是靠在我们这边的,抗美援朝,人家打了胜仗,不叫人家管这个事行吗?管点事有什么要紧呀!以后就是林彪管了,现在我要抓军队的事。

毛对刘丰说:我就不相信我们军队会造反,军下面还有师、团、还有司、政、后机关,你调动军队来搞坏事,听你的?开九十九人的会不行,要开军长、政委,地方上相当军一级以上干部的会议,把问题讲清楚。听说连总参二部部长这一级的人都还不知道,这怎么能行呢?你们军区、省军区常委要研究一下。暂时不忙,待提中央讨论后定。

毛还说:不要把自己的老婆当自己工作单位的办公室主任、秘书。林彪那里,是叶群当办公室主任,还有黄永胜那里是不是?

做工作要靠自己动手,亲自看,亲自批,不要靠秘书,不要把秘书搞那么大的权。我的秘书只搞收收发发。文件拿来自己选,自己看,要办的自己写,免得误事。只有两个文件,当时因为身体不好,我口述,别人记录的,最后还是经过我自己修改印发的。其中一个就是《目前形势和我们的任务》。

毛继续说:庐山会议以后,我采取了三项办法,一个是甩石头,一个是掺沙子,一个是挖墙脚。批了陈伯达搞的那个骗了不少人的材料,批发了三十八军的报告和济南军区反骄破满的报告,还有军委开了那么长的座谈会,根本不批陈,我在一个文件上加了批语。我的办法,就是拿到这些石头,加上批语,让大家讨论,这是甩石头。军委办事组准备叫李先念、纪登奎参加,这是掺沙子。改组北京军区,这叫挖墙脚。

毛说:我同林彪同志谈过,他有些话说得不妥嘛。比如他说,全世界几百年,中国几千年才出现一个天才,不符合事实嘛!马克思、恩格斯是同时代的人,到列宁、斯大林一百年都不到,怎么能说几百年才出一个呢?中国历史上还有陈胜、吴广,有洪秀全、孙中山呢!这不符合实际。

毛接着说:关于培养接班人的问题,我说我们都是六十岁以上的人了,要培养六十岁以下的人、三十岁以上的人。


二 八月二十五日与华国锋、汪东兴的谈话

我看你是满脑子的农业,我是满脑子的路线斗争。当然你讲的农业也有路线斗争,但是还有更大的路线,光有农业不行,还要考虑东西南北中、党政军民学。工农业要抓,但当前主要应该抓路线斗争。农业也有路线问题。

毛简述了党史,说:中国也怪,中国党没有分裂。陈独秀81个人组织“列宁主义左翼反对派”,后来又转为托派。有个刘仁静,他见过托洛茨基,此人比我年龄小,现住北京。罗章龙另立中央,没有成功。此人现在湖北当教授,是浏阳人,现叫罗敖阶。瞿秋白、李立三不算分裂,是犯路线错误。王明搞了二十八个半布尔什维克,在全党夺权四年之久,召开了两次中央全会,即第四次、第五次全会。遵义会议是政治局扩大会议,推翻了王明的领导,张闻天负总责,实际上张闻天当召集人,我管事。正式管事是遵义后十年,一九四五年五月“七大”才当选主席。出了两本书,《两条路线斗争》、《六大以来》,他们才解除武装。张国焘在长征路上,自立中央,也没有搞成。高、饶想夺权,没有夺成。有人说三年灾害是我搞的,我要采取的办法他们又不赞成。后来北戴河会议,讲了形势、阶级、矛盾才好转了。

毛又说:我批发了广州军区三支两军座谈会的纪要,在中央的批语中加了“认真研究”四个字,不加怕各大军区马虎过去。

毛接着说:庐山会议是两个司令部的斗争。在庐山搞突然袭击,是有计划、有组织、有纲领的。发难不是一天半,而是二十三、二十四、二十五三天。是否定“九大”路线,否定二中全会三项议程,要改成讨论天才和要设国家主席问题。他们名为反对张春桥,实际是反我。是我把天才划掉,是我提出不设国家主席。我不是天才,我读了六年孔夫子的书,上一中、一师七年是读资本主义的书,到一九一八年才读到马列主义。

(在谈到九届二中全会上印发的六号简报时)毛说:这个简报是一个反革命的简报。这是我个人认为。将来党中央还要讨论。说大有炸平庐山之势是有用意的,空军才能炸平。他们发称天才的语录,不给李德生同志发,他们几位是井冈山山头一方面军的。一次当着他们的面,我说李德生你好蠢呀,不是一个山头的,宝贝如何能给你呢?会上念的称天才的语录,事先也没有谈过,也不知是哪本书、哪一页的,是说假话嘛。

(在谈到解决九届二中全会出现的问题时)毛说:我是程咬金的三板斧,打石头、挖墙脚、掺沙子。看到三十八军的报告很高兴,当即批了。把二十四军、二十一军、三十八军整得厉害,特别是把三十八军整得苦。还批了济南军区反骄破满的文件和刘子厚的检讨等文件,这是打石头。改组北京军区是挖墙脚。中央警卫团、北京卫戍区,他们没有插进来。掺沙子,掺了李德生、纪登奎。还少,叫李先念参加军委办事组。不能不管军队,开会不一定到,中南也要有人参加,可以不到会。你们要过问军事,不能只当文官,要当武官。

毛还说:路线要搞正,团结起来争取更大胜利,“惩前毖后,治病救人”。有的可以救过来,有的可能救不过来,要看实践。汪东兴同志他管的中央办公厅、警卫团七千多人的范围,他分几次在一千多人中讲了自己犯的错误。犯错误愿意改正就好。

最后,毛说:不要搞山头主义,山头主义害死人。全国都要团结,还是几个原则。三个办法,打石头、挖墙脚、掺沙子。有些话不能听,一句话顶一万句,能相信吗?有的连半句也不顶,顶个屁。实际有的不算数,如天才和国家主席问题,我说了多少次,半句也不顶。陈伯达的话,一句顶一万句哩。


三 八月二十七日与华国锋、卜占亚、汪东兴的谈话摘要

你们对民主党派的问题要研究研究,看还要不要?一个是要认识一下。还有一个是民族资产阶级问题,有人说不要了,也不给利息了。我说不行。有的小资本家不要利息,大的资本家是不愿意的。应该拿一点利息。

民主党派还要存在。有的地方说不要了,不要太急了,急不得。你们湖南有个人叫周世钊是个名人,是我的老同学。五一节周世钊来了,上了天安门。我问他民主党派还要不要,这个人算是个老实人,他说民主党派里也有现行反革命分子,有些历史上有一点反革命行为。这是对个人讲的。对民主党派来说,他们没有搞翻案,他们也没有发指示。作为民主党派来说,还是可以存在的。但作为民主党派内部某个人来说,有的人是有问题的,少数人问题很严重。他们中间也有左派,也有中派,也有右派。不要笼统地说民主人士都好或都不好。

毛接着说:有些民主人士挨了斗,挨了批,有的拖了一两年了,问题也没有解决。不仅民主人士没有解决,什么“五一六”啊,他们的问题也没有解决啊,有的是挂起来了嘛。应该把民主党派的牌子都挂起来,因为我们国家在搞文化大革命中间,有的还不正规,把民主党派搞掉了,有什么好处呢?一个“拖”字解决不了问题,存在的问题在他们挂起牌子以后,可以再了解、再调查、再处理嘛。

(毛讲完这段话,带着几人一起唱《三大纪律八项注意》)。你们不光要唱《三大纪律八项注意》,你们还要讲解,还要按照它的要求去做。你们找几本《国际歌》看看,《国际歌》里边什么都有了。你们明天就把《国际歌》念一念,议一议,谈一谈。不要每一句都搞对照,找目前最需要的要求去做。我们唱了五十年《国际歌》,结果我们党里有人搞了十次分裂活动。这次不做结论,也是分裂行动了。我看还可能搞十次、二十次、三十次,你们信不信?你们不信,反正我信。到了共产主义就没有斗争了?我就不信。到了共产主义,也还是有斗争的,只是新与旧、正确与错误的斗争就是了。到了共产主义,斗争的性质可能有变化,一万年或几万年以后,错误的东西也还是会有的。但是那个时候文化水平高了,犯错误的人觉悟比较快,能及时认识改正。对犯错误的人,不管他怎么样,不要杀人。搞斗、批、改,也要搞得温和一些。


四 八月二十八日与刘兴元、丁盛、韦国清、汪东兴的谈话

毛对刘兴元、丁盛说:韦国清同志,我比较熟悉。你们两位,我不怎么熟悉。

毛问韦国清:韦拔群和你都姓韦,是不是一家子呀?

韦说:是五服以外的,不是五服之内的。韦拔群到广东农民运动讲习所学习过,接受过主席的教育。

毛说:不能说他向我学习了什么。名义上,我是先生,他是学生,实际上,他是先生,我是学生。要做先生,先要当学生。广西的事,他比我知道得多。可惜这位同志已经牺牲了,我对他很怀念。

毛又说:彭湃是广东海丰县人,家里是个大地主。他在海丰地方工作时,有一次几万群众朝拜观音菩萨,有人问他去不去参加,他说去参加。这样做是对的。他参加朝拜后,就对农民说,观音菩萨靠不住,还得靠自己才行。于是,就拿起了棍棍棒棒闹革命。他这个人善于鼓动,不善于搞组织工作。搞群众工作不怎么扎实,搞得不怎么好,后来牺牲了。他发动群众时,曾经拿自己家里的钱发给农民来搞群众运动。

(毛把话题转到历史上的路线斗争)。毛说:你们了解党的历次路线斗争吗?我们这个党有五十年的历史。中国这么大,山头又这么多,可是没有搞成分裂。你们说怪不怪呀?从五十年的路线斗争算起,一共有十次。

毛谈起井冈山时期的斗争,说:当时,瞿秋白他们在湖南弄到一个小册子,里面有我说的“枪杆子里面出政权”这样的话,他们就大为恼火,说枪杆子里面怎么能出政权呢?于是把我的政治局候补委员撤了。以后,又说中央委员也撤了。不知道怎么传到了井冈山,说把我的党籍也开除了。于是,有人就不服气,要向中央写报告。我说不要写,开除有么事要紧。我既然被开除了党籍,就不能当代表了。但他们说可以当师长。到后来又说我可以当党代表。那时,我们只有两个团,一个是秋收起义军编成的三十一团,一个是袁文才、王佐的三十二团。以后,成立四军了,朱德同志当军长,陈毅同志当政治部主任,我当党代表。在闽西开会,叫我下台。后来有人又叫我上台,我就上台了。再有就是李立三搞了那么一阵子。六届四中全会,王明夺了权,搞了四年。中央五中全会,我是政治局委员,说是不让我参加会。1935年1月,开政治局扩大会,张闻天、王稼祥和我主持的,这就是遵义会议,张闻天作报告。我是好比一个菩萨,被放在尿缸里,沉过几下,臭得很。这次会议以后,我管事了。前面讲的这五次,我都无能为力,他们不听我的。

毛接着说:以后出了个张国焘,搞分裂。叶剑英同志在这件事上立了一大功,张国焘打电报给陈昌浩,说:“乘势南下,彻底开展党内斗争。”当时叶剑英同志是前敌的参谋长,他把这个电报拿出来给我看了,所以我们才走的,不然当时我们那些人就当俘虏了。在这个关键时刻,叶剑英是有功劳的,所以你们应当尊重他。

那时我们的路线是正确的,那时军队如果不到西北,哪里还有根据地,后来怎么能搞到华北地区、东北地区的根据地呢?到了陕北,张国焘又逃跑了。他是很害怕胡宗南的,后来又跑到西安胡宗南那里去了。张国焘如果不跑,要给他当政治局委员,你们信不信?

以后就是高岗、饶漱石,想夺权。还有去年庐山会议。这次会议搞出来的那些东西,我看他们搞地下活动,突然袭击,是有组织、有计划、有纲领的。纲领就是“天才”,设国家主席,推翻二中全会的议程和“九大”路线。这就是他们的纲领。他们是有组织的,瞒着人去搞的。中央五个常委瞒着三个,也瞒着政治局的大多数同志,除了那几位大将以外。二中全会前一段开得不好,后一段开得好,引起大家对读书学习的重视。

毛强调说:近一个时期以来,我的方针有三条:要搞马列主义,不要搞修正主义;要团结起来,不要搞山头主义;要惩前毖后,治病救人。办法也有三条,就像程咬金的三板斧,一个是甩石头。头一块石头是批陈伯达搞的语录。第二块石头是批三十八军的报告。他们整三十八军实在是恶劣,对自己的队伍怎么能那个样子的整法。整二十四军、整三十一军、整六十九军、整三十八军,为什么要整?第三块石头是批济南军区的报告,加上批语,让大家讨论。第二个办法是掺沙子。第三个办法是挖墙脚。

毛问刘兴元、丁盛、韦国清:你们对庐山会议怎么样看法?

又说:犯了错误,就做检讨。你们犯的错误不就是拥护我这个天才,要我当主席。我怎么能是天才呢?我读过六年孔夫子的书、七年资本主义的书,1918年到北京大学图书馆当了管理员,可不简单呢!一个月的薪水八块大洋。不过宿舍很小,冬天很冷,没有煤炭烧坑。我们八个人挤在一个炕上,不能平着身子睡,只能侧着身子睡,面积不够。那七个人都是要出国留学的,到法国搞勤工俭学的。那时图书馆里有暖气,我晚上就到那里去睡觉,又取暖又看书,开始看马列主义的书。我就在这个时候读了马克思、列宁主义的书。

毛转向韦国清,说:我看你这个人太文了一些。打奠边府的时候,你是坚决主张打的。开头他们不听你的,你很厉害,他们就听了。

韦说:我是根据主席的指示办的。

毛问韦说:你们那个民族(指壮族),人口增加了一些吗?得有四五千万人了吧。可以编几十个师。南方几个省能打仗的,第一是广西,第二是广东,第三是湖南,你(指汪东兴)那个省(即江西)算第四。

(刘兴元做工作汇报)毛听完后说:陈独秀那个人是不讲民主的。今天我听你讲了十分钟,陈独秀办不到,他不听。办农民运动讲习所,开始他不同意,后来说同意啦。我说,那就请你通知招生吧。我开始招生的名额当中,他说农民比例太大,工人比例太小,不行。其实那时农民四万万人口,工人只有二百万,应该多培养农运干部。不过陈独秀也有个长处,就是不爱财。他穿的衣服倒是干干净净的,办公桌上的东西都是摆得整整齐齐的。

(讲到延安整风时)毛说:延安整风时,提出来要编书。后来叫王首道负责编书,编出来后,不行。改由胡乔木编,这个人有点知识,他收集和研究了那么多的文件,编了两大本,印出来让大家讨论。通过学习,这才把问题弄得比较清楚了。

(讲到打锦州,毛兴奋地说)我听说打锦州的时候,部队住在苹果园里面,不摘苹果吃。我就说,我们的部队有希望。

毛又说:到了北京时,就有人提出,要给部队增加军饷,说资本家吃大米、馒头,我们的部队吃酸菜,生活太苦了。增加军饷才能和资本家比。我说我们的军队只吃酸菜,又能打仗,这就很有希望。为什么要增加军饷呢?提这个意见的人,是代表吃酸菜阶级的人说话的。

毛强调:军队要谨慎,不能骄傲,一骄傲就要犯错误。我很久没有抓军队工作了,现在要抓军队工作。抓军队无非就是路线学习,纠正不正之风,不要搞山头主义,要讲团结这些事情。进城以后,管军队工作开始时是聂荣臻。以后是彭德怀,他是打了胜仗的人嘛,以后就是林彪。他管不了那么多,实际上是贺龙、罗瑞卿管得多。以后是杨成武。再以后是黄永胜当总长,又是军委办事组的组长。办事组里面有一些人,在庐山会议上搞出那么些事来。我看黄永胜这个人政治上不怎么样强。第一军队要谨慎,第二地方上也要谨慎。军队要谨慎,首先不要搞山头主义。庐山会议上他们搞的那些语录,李德生同志就有意见。我说李德生这个人好蠢,你不是那个山头的人,别人的山头可以给你呀?好的宝贝怎么会给你呢?

毛沉思一会,把谈话转向“天才论”,说:《国际歌》里面包括了马克思主义全部的立场、观点。你们看,那里面讲的是,奴隶们起来为真理而斗争,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,也不靠神仙皇帝,全靠自己救自己。是谁创造了人类世界,是我们劳动群众。在庐山会议时,我写了一个七百字的文件,就提出是英雄创造历史,还是奴隶们创造历史这个问题。你们都讨论了吗?《国际歌》就是要团结起来到明天,共产主义一定要实现。学马克思主义就讲团结,没有讲分裂嘛。《三大纪律八项注意》那个歌,你们要注意三大纪律的第一条,八项注意的第一条和第五条,这是重点。没有重点就没有政策。

毛接着说:要认真读书。罗瑞卿当参谋总长的时候,让他和陈伯达商量,搞个读书目录,搞出来了三十本书。我看可以。以后又提出来说这样会妨碍学语录,把学理论的事停下来了。高级干部连什么是唯物论、什么是唯心论都不懂,怎么行呢?读马、列的书,不好懂,怎么办?也是有办法的,可以请先生帮。

你们(指广州军区)写的三支两军的文件,我看了,一些问题解决得不算彻底,但还可以。我在中央的批语上加了四个字:“认真研究”,就是要引起大家重视。我们的干部,大多是好的,不好的总是极少数。不好的要给予适当的批评,好的要表扬,但不能过分。不能捧得太高,比如有人说“超天才”,对二十几岁的人就捧得这样高,这没有什么好处,实际上是害了他。地方党委已经成立了,地方党委定的事,要拿到部队党委来讨论,这不进颠倒了吗?地方没有成立党委以前可以,地方已经有党委了,就不能那样办了。

毛最后说:我一向不赞成自己的老婆当自己的秘书和办公室主任。你们这几位夫人怎么样?做工作要靠自己动手,亲自看,亲自批,免得误事。今天就讲到这里。


五 八月三十日与刘兴元、丁盛、韦国清、华国锋、卜占亚和汪东兴的谈话

(当谈到林彪一伙人时)毛说:现在不要作结论,结论要由中央作。九十九人的会议,你们都到了,总理也作了总结讲话,发了五位大将的检讨,还发了李雪峰、郑维山两个大将的检讨,都认为问题解决了,做了总结了。其实,庐山这件事,还没有完,还没有解决。大家也都认为陈伯达做得不对,搞了一个称“天才”的语录。什么论“天才”,二中全会做了相当的结论,《我的一点意见》就是专批天才论的。我并不是不要说天才,天才就是比较聪明一点,天才不是靠一个人,靠几个人,天才能靠一个人吗?天才是靠一个党,党是无产阶级先锋队嘛。

(在谈到党的状况时)毛说:我们党有二千多万人,坏人不过是百分之一。这百分之一呢,叫做“吐故纳新”。还要挂起来一点,不过不多了,清理和挂起来的,就算百分之三。党内还有落后的分子,或者比较而言的。这些问题几年之后,或者十几年之后才能做结论。因为现在不打仗,没有陈独秀。那个时候是天天打仗,是急风暴雨式的革命形势,很快就表现出来了。陈独秀他们81个人跑出去了,发表了声明。八七会议前,采取南昌暴动的政策是对的,南昌暴动基本上是正确的,后来是路线上犯了错误,但是取得了经验也是好的。城市不那么搞了,靠外援靠不住的,还得靠自己。没有兵怎么样办?靠发动群众,还有俘虏兵嘛,他们也是群众,因为他们是国民党抓兵抓来的。我们把他们俘虏过来,就是把他们从敌人那里分裂出来。

毛又说:听说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的教育不注意了。三大纪律的第一条,八项注意的第一条、第五条,都很重要。这是重点。没有重点就没有政策。没有政策怎么样做工作呢?要很好地抓住重点,学习和讨论,不借鉴历史和政策,怎么行呢?当然现在你们还不能向战士们讲庐山会议的问题啦。

庐山会议他们为什么要搞这个,收场又这么样快,我们也不懂。刘建勋同志说搞了一天半,我说搞了三天,从开始的那一天,他们就搞起来了。

如果你们有理,你可以坚持,为什么那股妖风刮了三天就不刮了呢?为什么要收得那样快呢?各大组组长都参加了政治局常委会的讨论,说要收回简报。

总而言之,将来要把简报发给大家看。大家评论,是革命的,是半革命的,还是反革命的?不要受群众落后议论的影响。这些落后的包括你们在内。不然的话,为什么被人家一股台风一卷,就把你们卷进去了。

毛说:军队历来就是讲雷厉风行的作风,我赞成。但解决思想问题,不能雷厉风行,一定要摆事实、讲道理,谁有道理听谁的。我历来就没有什么意见的,我的意见都是下边来的,下边是供应站。陈伯达给我几条语录,三十八军给了我一个报告,汪东兴那个自我检查,济南军区的反骄破满的报告,刘子厚也给了我一点材料。我有什么东西呀?我是向他们学的,然后我就打石头。

我看今后你们也应该这样。你们有什么学问呢?我不清楚。无非是找工人、农民开上两个会,然后总结一下。有些人一总结就说什么英明、伟大呀!英明领导啊!其实我算什么英明领导,一说英明领导,我就不寒而栗。我并不是什么英明领导,我不过是在下面的报告上批上几个字,写上几句话,下面供给材料给我的脑子进行加工。

你们都说过英明领导吧?当然,没有领导不行。没有一个英明领导,那你那个广东省怎么能管得起来呢?广州军区三个省有1亿多人口,你们管得起来吗?不过你们心中要有个数,不要在报纸上登。我到处走一走,和你们吹一吹,人数不要太多了。庐山会议上讲了要读书,我希望你们今后多读点书。

你们都是书记,你们还要当学生。我现在天天当学生,每天看两本《参考资料》,上午一本,下午一本,所以懂得点国际知识。有的人太忙了,只是看了一份《参考消息》,太少。你们没有时间,可以拿来叫秘书、秘书科长们看,他们看了以后,给你们的耳朵里吹一吹风。我看《参考资料》可以多印一点,看的人多一点。如果有的人不看,由他们去。

(谈到九届二中全会的问题时)毛说:庐山这一次的斗争,同前九次不同。前九次都作了结论,这次保护林副主席,没有作个人结论,他当然要负一些责任。我看他呀,那些人帮了他的倒忙。那些人也不和我通气。你们经常和我通一通气,也可以嘛。

我这一次也是给你们通个气吧!要把脑子里的东西向人家讲出来,把正确的、错误的都讲出来,就舒服了嘛。像汪东兴,沾了个边,他在一千三百人的会上做了几次检查,他也没有倒嘛。你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了,倒不了。当然,也有少数人幸灾乐祸。

我说的这些,超过了九十九个人的会议总理作的总结了,是当作个人意见提出来的。比如华北组的简报究竟是革命的,还是反革命的?还应该讨论。总而言之,它是不大好的就是了。不然的话,为什么要往回收呢?有几位大将,在各组放风,也不是那么妥当的吧。后来一说不行,就又慌了手脚。起先那么大的勇气,大有炸平庐山,停止地球转动之势。可是,过了几天以后,又赶快收回记录。你看,才有几天呀,翻来覆去的,既然有理,为什么收回呢。

我们的高级干部不成熟。那次庐山会议也不过是二百几十个人,我本人也是二百几十个人中间的一个,还有一些高级干部,这次我给我们的高级干部吹一吹风,有中央委员,卜占亚他不是中央委员,我也跟他吹了,跟一个军区的政委吹吹风,还不行吗?华国锋同志,你满脑子的农业,当然,你也讲了农业路线问题,可是光有你的农业也不够,还要考虑到东西南北中,党政军民学。回去能吹的就吹,不能吹的就守纪律,试试看。我一个人不能做决定。不要普遍搞,你们要个别的吹一吹风。

(谈到各地召开的学习毛主席著作积极分子代表大会时)毛说:过去,积代会到底效果如何?值得研究。北京开的有缺点。首先是总参谋部召开的那个积代会,他讲“大树特树”,别人一句也不能讲。听说他那里有一个护士,说了一句不赞成的话,他们就不饶她。“大树特树”,不妥当。名曰树我,不知树谁人,其实是树他自己。我还要他来树吗?现在我已经树得了不得了嘛。

后来,国防科委开的积代会也不好。国防科委开积代会,有人还打电报祝贺,其实这是造声势,找一班人拥护自己。

(毛对刘兴元、丁盛说)你们和黄永胜的关系那么深,黄永胜倒了怎么得了呀?他是办事组里边井冈山的独生子。

黄永胜是湖北咸宁人,17岁就当兵,原是叶挺部队警卫团的一名战士,这个团没有赶上南昌起义,在江西修水参加了秋收暴动,然后上了井冈山。

现在南方干部比较少了,高高在上了,稀稀拉拉了。北方干部多起来了,我很高兴,但是不要翘尾巴。总的来说,我们是有缺点的布尔什维克,这也没有关系。

毛特地嘱咐说:不要公开讲这次庐山会议,因为中央还没有作结论,你们只是说九次路线斗争就可以了。这是说现在的路线斗争还有些问题,不要像我跟你们说的这一套。但是,我们军队应该进行教育,所有的高级干部都应该弄清楚我和你们吹的这些。军长、政委那么多,怕来不及。其实人家都知道了,什么“小小老百姓”啊!“小小老百姓”是谁呢?河北人都知道。总之,就是路线问题、山头问题、团结问题。我是程咬金的三板斧。我是到处讲。不管谁犯了错误,不讲团结,不讲路线,总是不大好吧。回北京以后,或者一个一个的,或者三个四个的,还要再找他们谈谈。他们不找我,我去找他们。

方法就是三板斧,甩石头、挖墙脚、掺沙子。陈伯达这个“小小的老百姓”,他搞挑拨离间,他的话也不讲完。我们现在在下边,也不公开批评,批陈整风我们还叫批修整风。我们党是有纪律的。庐山这场斗争,还没有听到外国人说什么,华北开了一个多月的会,后来他们又开了三个月的会,可是没有发现外国人说什么。总而言之,无论干部、战士,全国党员有二千多万,讲百分之三的话,稍微大了一点吧?现在我希望你们试试看,用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教育战士,教育干部,教育群众,教育党员和人民。这个问题很简单,不要那么长篇大论的报告。

毛看了看表,说:今天我要走了,我这一路都要谈下去。

(韦国清说:主席的谈话,对我们教育很大。)

又是英明了吧,从来没有听说过吧。九十九个人的会议,已经刚讲了吧。马克思经常讲,不要看人家的声明,要看行动。声明无非是讲在口上,写在纸上,那比较容易,真正地实现,就难了。这个问题没有解决,可能要看几年、十几年、二十年吧。人们说:盖棺论定。我说有的人盖棺也不能论定。斯大林不是盖棺论定了吗?没有论定。斯大林搞雅尔塔协定,他们要瓜分世界,把中国的蒙古划出去,把新疆、东北划给苏联的势力范围,别国不能去;把日本划给美国的势力范围,你们知道不知道呀?

(毛接着谈起中苏关系)在朝鲜打仗时,两国关系比较好一些。《中苏友好互助同盟条约》和雅尔塔协定是两种不同的问题。签订《中苏友好互助同盟条约》,在内部争论时,他们说东北、新疆不容许第三国人进入,我们说东北还有二十万朝鲜人,有的还没有加入中国国籍,怎么办?他们答不出来。还有他们不许我们夺取政权,联共党始终是反对的,有电报还在。

抗日战争胜利后,斯大林曾给我们党来电报,说不能打内战,如果打内战中华民族有灭亡的危险。

如果说国家有灭亡的危险还可以,民族怎么能灭亡呢?所谓民族,就是讲人嘛,几亿人口的大国,怎么能灭亡呢?我是顶了他们的。我们党内也有相当的人当时不想夺取政权,也不讲夺取政权。

毛又说:我讲党的十次路线斗争问题,没有一次把党分裂掉的,这个问题,值得研究。这么个大国,这样多人不分裂,只好讲人心、党心,党员之心不赞成分裂。苏联形成布尔什维克、孟什维克。我们党分裂的基础是有的,特别是王明的那一次。

(在座的有人问毛:对高岗、饶漱石,苏联是不是拉了他们一下?)

拉是拉了他们一下。从历史上看,我们这个党是有希望的。过去张国焘搞分裂,把共产党的武装对立起来,但没有搞成。

毛最后说:很有希望。还是要实行“惩前毖后,治病救人”的方针,团结起来。


六 八月三十一日与许世友、韩先楚、程世清和汪东兴的谈话

(毛开门见山,讲党的历史和路线斗争问题)中国共产党的十次路线错误,是要分裂党,但没有分裂成。

(毛对许世友说)在长征路上,张国焘搞分裂,他们成立伪中央,你是清楚的。陈独秀搞分裂,有81个人组成“中国共产党列宁主义左翼反对派”。头一名是陈独秀,第二名是彭述之,第三名就是刘仁静。他们还发表了文告。

毛接着说:汪东兴向你们传达了武汉、长沙谈话的内容,讲了庐山会议的问题。缔造人民解放军、领导我们军队的人,能缔造、能领导,就不能指挥吗?他们把缔造和指挥分开,难道缔造者就不能指挥呀?另外,我们这个军队是不是哪一个人缔造出来的呢?或者是哪几个人缔造出来的呢!我看不是,人多着呢。朱德、恩来、贺龙、刘伯承、叶挺,这么多人发动的南昌起义,他们就不能指挥了吗?

南昌起义后,由于在指挥上、路线上有错误,起义军南下广东潮、汕地区与敌人作战,结果损失很大,最后余部又被迫返回到江西、湖南一带。

南昌起义以后,指挥上、路线上有错误,想依靠外国人、朱德同志当时到了桂东地区,他有一个同学、朋友,姓范,叫范石生,关系不错,搞到一起,范送了他一点枪、钱、衣。

军队的缔造者、领导者就不能指挥,这是不对的。缔造者、领导者也不是少数人,也不是我毛泽东一个,也不是你林彪一个,我们党内还有很多同志是领导兵暴的、领导军队的。

张国焘在长征路上搞政变,他也是缔造者、指挥者。但是,他指挥军队搞分裂,拿军队作为本钱来搞分裂,那就不好了。长征时,同我们一起的右路纵队,有四军、三十军,这两个军同我们一起过的草地。他们当时把枪丢给干部团的学生,我还是要他们把枪带上,他们愿意回去就回去,张国焘有命令嘛。他们不愿意回去,我们也欢迎。当时不能帮忙,军队不能帮忙,都拿着枪啊。张国焘打电报让他们回去,他们也愿意回去,那就回去吧!李先念和许世友都是和我们一起过的草地,后来还是回去了。

毛对许世友等人说:你们和张国焘是一个部队的,你们要接受这个教训。后来你们不是和我们又会合在一起了嘛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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